翻牆之夜

翻牆之夜 陳立寰

台灣的電子業的起家,除了放在電話裡面的電話撥碼器,小兵立大功的, 還有存在於各種需要顯示時間的產品中的, 比如:手錶、影印機、提款機裡面的,計時器晶片。

科技來自人性。當看到日本某著名鐘錶廠, 放棄製造機械錶,而來採買計時器晶片時,才真正相信,我們的計時器的準確度已稱霸世界,消滅了昂貴機械錶工業, 讓人人可擁有電子錶。不少人應該還記得,畢業、就學、結婚,上班拿到第一筆薪水時的手錶吧? 而另一系列產品,有著拗口名字的,遮罩式唯讀記憶體,燒錄各種消費性應用軟體的MaskROM,很早就跟著廣義的電玩業,或消費性產品,劇烈起伏。人性中有冒險與賭性。

有些人一定還記得,那個時候一些小型的消費者產品,還有很多有趣的小玩意兒,比如,當時的音樂電子賀卡,定時要餵的電子雞,會唱歌的包心菜娃娃,和一些會喊著 危險!危險!”的手持的魔術方塊電玩吧。再進階的, 就是引起任天堂大戰,進入年度美國貿易制裁337白皮書的紅白機了。

這也代表著台灣半導體業,站上世界版圖的前導戰, 戰鐘正隆隆響起。

那時我們最驚艷、也最惋嘆的, 莫過是那些一代拳王。

那個時候,競爭激烈有的產品早取代的速度極快。有的時候,是一家公司只來得及做出一個產品,產品上市銷售後,會在很短的時間裡,被另外一個新的設計取代。有的時候,是在下一代產品跟上之前,設計公司就因過度擴張,貪心併購,過多存貨,就會直接倒閉。其中,也不乏幾家設計公司賭上自建晶圓廠,財務、技術、產品量無法支撐產能,很快不待蠶食,直接遭鯨吞。

在這麼EMBA愛討論的、經典式的,眼看他起高樓、激烈競爭的情況下, 出現了眾所注目的賭博電玩大亨,遊戲沒有賭博,何趣之有? 現今的電玩大賽,真的沒有會外賽嗎? 這想法,偶會困惑、復興緻盎然的,自腦中掠過。

當時,報端最有名的就是周人蔘案了。當時發生的一切,當然跟電子產品是沒有什麼直接關係的。也許是和賭的定義,遊戲機營業模式與取締,免除取締的收賄,有關吧。遊戲機業者跟電子公司買晶片。晶片是無辜的。

周人蔘電玩弊案,於1996年在台灣台北市爆發的貪污弊案。經營賭博電玩的業者周人蔘,為了讓他在台北市中山區松山區大同區經營的多家賭博電玩免被警方取締,透過臺北市政府警察局士林分局刑事小隊長張台雄等人向警界及檢察官行賄。此案件在1996年爆發,遭起訴人數為197人,行賄金額估計達新臺幣數千萬元,兩名檢察官、三線三星的航空警察局前局長曾淇水及台北市政府警察局前督察長陳衍敏嘉義市政府警察局前局長程文典等多名高階警官皆被起訴,被認為是台灣史上最大規模的檢警貪污案。…from Wiki

有一天,台北消息傳來,有一個著名的周氏電玩公司連夜倒閉。

身為一個公司的法務, 專長於英文技術授權合約, 我還從來沒有做過催款、討債的功課。連夜裡,我們聽到的是,大家到了那一家電玩公司之後,能夠把那些東西都帶走抵債。桌辦公桌椅上、電腦、電話、傳真機,生財器具都帶走了。當然,厲害的是,有一家債權人,可以一夜之間,接收公司的股權。這惡性倒閉的公司股票,價值應形同壁紙,拿去了有什麼意義呢? 但是在那當下,還是受到主管毫不容情的責難。

在那時,公司是非常年輕的,並不太知道外面真實世界的營運風險。老公司最信任的老員工在收帳的時候,用枕頭套帶著一布袋的錢,就形影無蹤的行為, 簡直是天方夜譚。所以,壞帳倒閉事情發生的時候,大家是有一點不知所措的。怎麼樣做呢? 結果其實很簡單,就是大家一起殺到了那一家公司的門口。股權已經被別人拿走了,生財器具也被搶得差不多了。 我們只能在冬雨中眼看著鐵門深鎖。

聽說,記得,這只是聽說。在某一個月黑風高之夜,大夥兒到了倒閉的工廠門外,由稽核大個兒在下面,那位會笑說: "無事常來電,有事請託夢" 的法務小個兒在上,翻牆而入, 取回一批保稅區不如何報關的我方出貨產品。故事就這樣展開。

之後,逃亡多年的周董, 終於因一次交通違規迴轉落網,另起爐灶的陳董,一次在入境時被收押,原因與內線交易掏空有關。之後,也不再出現在這行業。又學到昂貴的一堂課的我們,也隨著產業的颶風四處紛飛。

也許,那盛極一時的賭博電玩的世界,應是現今火紅的電競產業商業模式的有趣借鏡。